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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純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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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頭發短了, 像那年在魯港初見他,剪成圓寸,烏黑堅硬, 不需要碰觸就能想象那粗糲的手感。

他整體氣質也如那年的冷厲。

從車上下來時,她甚至沒認出。

直到他擡頭往樓上, 明當當倏地才轉方向,往自己床上撲去。

外頭門鎖著,但客廳裏有人。

他果然沒一會兒上來了,是老太婆給他開得門, “你找誰?”

“明當當。”久違的音質提醒她眼下一切不是夢。

他在外面敲門,“當當?哥回來了。”

“你開門。”

“聽到嗎?哥回來一趟不容易,見一見?”

她久久沒動靜。

外頭寂靜了片刻, 他繼續, “哥知道你在聽,如果覺得實在難,哥帶你走。”

明當當無動於衷。

他說,“你先考語言,過關就申請那邊的高中, 我們在那邊見面?”

直到他離開,明當當都沒動靜。

她沒有覺得感動, 只覺得很多人背叛了她。

石夏年,李辰,老太婆,江明華……

每個人都想方設法把她的消息往他那邊送, 造成沒他她不行的狀態,她難道是拖油瓶嗎?

只是安靜獨立,這麽難?

……

樓下。

李辰在車裏等待, 時郁上車後,暴躁低聲,“去我媽那邊。”

石夏年住在東郊。

小女兒一周歲整,活潑可愛,正在學走路的階段。

時郁來時像沒看到這個人,倒是小姑娘聽人介紹說是她哥哥,她彎著笑眼一遍又一遍叫他哥哥。

時郁望著他媽開門見山說,“什麽時候能停止?”

“說什麽呀?”石夏年裝聽不懂,雍容坐在沙發上,朝小女兒伸著手,說著哥哥不要你,媽媽愛你之類的話。

時郁說,“你把她叔叔一家找來幹什麽?逼她,還是逼我?”他只去看了一眼,就知道那個家的混亂,本來她一個人住的好好的,沒有人指引,那幾個不會找去。

石夏年冷翹起嘴角,“關我什麽事。那是她明家的事,你不姓明,我也不姓明,都是她該承受的。”

“求求你,媽。”他忽然這麽開口。

石夏年逗女兒的手瞬時一頓。

“幫我照顧下當當。”他懇求,“哪怕你們不準我學音樂,也從不求你,今天求你,做為母子的情分,照顧下當當。”

前所未有的低聲下氣。

石夏年聽著反而諷笑,“養你這麽大就為了來氣我?與其這麽求,不如求自己,你回來,不要再碰那些東西,當當自然就會好的。”

“……不答應?”

“你願意回來嗎?”

“做夢吧!”他發怒,顫聲說,“您不要後悔。”

石夏年不受威脅,瞪著他,“你敢忤逆我,就知道這後果。”

他置若罔聞,瞥了她最後一眼,頭也不回離去。

石夏年莫名覺得他最後一眼有點仇恨的意思,心說不至於,母子之間,沒有隔夜仇。

他總有一天會低頭。

但這一天石夏年不願等太久,所以當晚就驅車來到明當當住的小區。

恰好,那小姑娘在樓下不知道是散步,還是等人,魂不守舍的站在一顆景觀樹下,呆呆停了半晌。

石夏年推門下車時,嚇她一跳。

小姑娘變瘦好多,顯得那雙眼更大,葡萄一樣漆黑,但是沒有光澤,枯竭般的望著她。

也不知叫人。

“當當,哥哥今天回來了你知道嗎?”石夏年笑問。

她不吱聲。

石夏年習慣了,當年剛和明江遠結婚,這小丫頭就當啞巴當了兩個多月,現在不過是又回到從前,她對小丫頭說,“你知道時郁回來一趟不容易,如果他對你說什麽承諾的話也不要相信,那邊隔著大洋,他轉眼就忘了。男人麽,總覺得責任重大,對你這個前繼妹關照的很,但是,他關照歸他關照,你當真就不好了,不然多耽誤他學習?”

“……”明當當沒回話,但是她的表情顯示已經受到打擊。

石夏年目的達成,命令司機放下一堆補品,笑叮囑,“多補補身子。”又添加一句,“他當天回當天走,不要瞎等了,和夢想比起來,你算得了什麽?”

接著,揚長而去。

明當當被打擊的縮成一團,像只流浪貓在草叢旁生根。

……

這之後,他有打來電話,但明當當絕望,只接通無聲哭泣,不搭言。

他由一開始的,關心她語言考試的準備進程,到後面的,“當當,再給哥一點時間……”

“我這邊突然遇到一點意外……”

他甚至連哥字都不再使用,好像決意把她拋棄一般,從哥字上手起刀落。

最後一通電話,明當當記得極清楚,他身邊吵雜,分不清他還是別的人聲音。

“這個妹妹好煩!能不能掛掉?”

明當當先行掛斷。

這年初秋,她再次病倒。

仍然是李辰將她帶進醫院。

他已然輕車熟路,在學校外面等她,企圖每個周五帶她出去吃一頓晚餐。

明當當基本是拒絕,但意外就是不省人事時。

到了醫院,李辰震驚,“痛經這麽厲害啊?嚇到哥了。”

明當當不言語。

她坐在病床上,察覺到身上的另一種痛,於是揉著膝蓋。

旁邊人忽然從身上口袋裏摸出一只瓶子,對她笑哄,“塗點這個。”

“……什麽?”

“橄欖油。”

“……?”她更加無言。

李辰認真倒了油在掌心裏,然後不由分說拿下她手,在她膝蓋上揉,揉過前面,還揉後面,她木然。

聽著李辰笑說,長個兒了不知道?

這半年竄了十多公分,你不知道別人還不告訴你嗎?

你沒覺得膝蓋很疼,和背脊後面的皮膚被拉伸嗎?

塗點油,不然會有生長紋。

明當當忽然受不住,雙臂抱膝,痛哭不止。

原來成長不僅會痛,還會留下紋路。

哥哥,我長高了,你呢?

……

這年深秋,明當當不知所蹤。

李辰找遍北城每個角落,不見蹤影。

她的那棟房子被燒毀一大半,警察鑒定現場的結果是煙頭所致,明當當不抽煙,但她那個堂姐很可疑。

事後那一家人拒不見客,李辰堵在公安局大門口才把人截住,“她人呢?”他暴躁質問,差點上去把她叔叔打了。

顧嘉致在旁邊拉著他,盛瑤也嚇得不輕。

明當當從活生生的人變成生死不明,是誰都覺得恐怖。

“我不知道,當時起火,我們一起到了房間,之後我暈倒她就不見了,說不定她自己逃出去了還對我見死不救呢,憑什麽都來找我?我才是受害者!”她堂姐大言不慚。

李辰問她,“你知道你住的誰的房子?煙頭又是誰丟的?現在她失蹤是不是更合你們意,甚至希望她死掉啊,然後房子就是你們的?”

不等對方答,李辰暴喝,“操你祖宗的滾蛋!”

她叔叔哪能受這氣,立即就和李辰扭打在一起。

李辰把人往死裏揍,不過再怎麽揍,這家人都如牛皮糖,他們要住進燒成黑洞一樣的屋子裏。

霸占著房子。

李辰找人將對方一陣恐嚇,手段十分汙濁,那家人終於搬走,不過在離開北城前一天,在東郊和石夏年見了面。

石夏年不知給了什麽好處,那家人出來時滿面紅光,像完成什麽歷史任務。

李辰派了人前後跟蹤,回來匯報時,他深深替時郁悲哀。

果然沒多久,時郁就從美國飛了回來。

這是他大半年中,第二次回國,學業估計已經被打擾的一團糟。

石夏年虛情假意,說著對不起沒照顧好的話,實則正是她一手摧毀了明當當。

時郁說,“我們把母子關系斷絕一下吧。”話語很平靜,像說今晚星星不錯一樣,說完就在帶來的法律文書上簽了字。

這次他離家後,就再也沒回去過。

李辰在這晚跟著他去了明當當之前的房子。

她的房子在江邊,算豪宅。

坐車經過時,老遠的就會看到一個大黑洞,在層層光潔如鏡的江景大樓上,觸目驚心。

小區仍然細碎的聲音談論那場一個月前的大火。

說小女孩可能跳江逃生,說水性不錯,只是可惜監控沒有拍到她行蹤,到底生死難料。

時郁在大黑洞樓下,沈默抽了一包煙,將煙盒在手裏無意識的轉,腦海裏最後關於她的畫面是那天在蛋糕店,她說喜歡看哥哥抽煙,覺得很帥,言笑晏晏。

李辰勸他,“你別想著拯救她,你沒辦法拯救她,就像你沒辦法拯救你自己。你自己不完整,想用她填補你缺掉的那部分,不可能的,沒好結果知道嗎?要想愛人,你得讓自己完整,不是相互利用的關系,是真的契合。”

“自己不完整,無法漂亮擁抱世界。”

所以,這就是他滿手鮮血的原因?

時郁笑了,淚流滿面。

……

六年,白駒過隙。

光線透亮。

雲層倒影,舞臺上水窪成群,踩上去,踩亂雲,腳步繁雜。

工作人員七八人一下上了臺,拿著拖布迅速的來回拖。

舞臺一側,兩個男吉他手在聊天,“要我說,拖個鬼,踩上去蹦不快活嗎?”

“快活是快活,摔倒了呢?”

“大老爺們摔倒了調動氣氛。你是心疼那個小妞?”

“誰啊……”男吉他手明知故問,還嬌羞起來,笑地甜而不自知。

另一位說,“你他媽收斂收斂,雞皮起來了。”

兩人又互罵了幾句,插科打諢完,一本正經,“沒想到她會來,不是成名了?以為要離開床單廠了。”

他們說的這個人叫雪梨,如他們這路人玩音樂的都很傲,不管有才沒才都打心底自信老子天下第一。

雪梨是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,當年第一次出現在床單廠,十七八,脾氣那叫一個沈默寡言,大家一開始不以為然,對其印象頂多是個長得漂亮的妞。

直到這妞在床單廠一鳴驚人。

那天下大雨,樂迷們零零散散分布在四周,就是沒有一個坐在臺下。當時他們床單廠已經成名過幾波人,有獨立音樂人,有樂隊,那妞毫不起眼,一個抱著吉他就來床單廠尋找夢想的眾多樂手中的一員罷了。

開場時,她戴著帽檐很低的鴨舌帽,骨骼清瘦,長發攏在腦後,用帽子壓在後頸處聚集。

她舞臺表現力奇特,開場時先罵人:你這只狗啊,他這只狗啊

臺下驚翻一片,“靠,這什麽爛音樂!”

這只狗在淋雨,那只狗在縮頭,他們都是狗啊……

觀眾們沸騰了,就差抄板凳上去揍人,雖然玩音樂的沒幾個不個性,但個性到這麽過頭的絕對第一個,才華還平平,不是做音樂,分明是在罵人。

大家一查才知道這首歌叫《茍》,來自雪梨的原創,正震驚過後覺著有點意思的時候,雪梨臺風突換,掛著吉他沖進雨裏,那少女青春的活力氣息撲面而來。

她開嗓就是一句高音,真正的歌詞部分唱著一只叫茍的狗流浪在草叢裏,它看過天邊澄澈雲,見過腳下硬燙土地,去到一個叫衣食無憂的地方,原來那是死亡,死亡的狗怕茍,它努力奔跑,奔跑過高山,奔跑過河流,最後在大地休息,化為安穩塵埃……

抽象到近乎無病呻.吟。

但是誰都無法否認她的才華。

她是少女,她是自己的主宰,她亂寫句子,亂彈音調,獨樹一幟有了她自己。

給觀眾最大的沖擊是,與她實際年齡不符的驚才絕艷唱功,老道,沈穩,像是巨星在開演唱會。

床單廠從此有了她名字。

啊,雪梨,那個女孩。

哪個?

掛吉他,戴帽子只看到鼻梁以下部分臉的女孩,那就是雪梨。

雪梨的成名之路始於床單廠,又止於床單廠。

那天結束後,主辦方請所有樂手聚餐,她來去匆匆,說要趕回去的高鐵。

“你還回去嗎?”別人驚奇。

那天國內有個頂尖制作人在現場,指明讓雪梨跟他聊聊。

雪梨的回覆驚人,“我還要高考,失敗後再找我。”

成名啊,對於無數樂手夢寐以求的事情。

她走了。不帶留戀。

後來一年中她的演出視頻在圈子內廣為傳閱,稍一研究才知道,她似乎十七歲還不到,但是即使再有才華,圈子裏也不乏摩肩擦踵之人,很快人們將她忘記,何況她只露半張臉。

再次出現,是國內一檔熱火朝天的綜藝。

說來這檔綜藝,和雪梨頗有淵源。

她的師兄,也就是上一季冠軍的梁貞當時勢頭起的頗大,幾乎全民收看的熱度。

雪梨參加第二季時,備受關註,她代表著他們學院能否繼續輝煌,或者想看看他們學院這一季輸得多慘。

總之熱度空前。

這一次她使用了她的真名,明當當,一個與她形象不符,過於柔軟的名字。

在僅有的一部分人,床單廠人那批的印象中,她是一個乖張少女,叛逆,野生,所有過於棱角的東西都在她身上體現。

但是,一個真正的音樂人是會得心應手控制自己潛力的厲害家夥。

雪梨就是這種人。

兩年不見,她風格早脫了《茍》的戾氣,吉他換成麥克風,可溫柔淺唱,亦可出其不意爆發,總之驚喜多多,從不拘於一格的寶藏少女。

哦,或者說美女更貼切。

誰曾想,那被帽檐藏住的眼睛,是那樣美麗多情呢?

……

化妝間內充斥一股好聞的香氛味。

床單廠在國內相當於音樂人的朝聖地,如尋古董必去潘家園,拍戲想到橫店,唱歌非去床單廠不可。

在上個世紀還是一家做床單的廠子,現在經過時間演練成藝術氣息濃厚的文化街區。

今晚是一場非大型但舉足輕重的演唱會。

這檔今年夏天最為火爆的音樂綜藝結束後,前十名的選手和上幾屆的歌手紛紛來捧場,加入一年一度的以節目名冠名的狂歡盛宴。

一票難求。

網上已經炒出天價,平時散漫氣息的床單廠從上個月就開始籌備,直到今晚,眾星雲聚,外頭熱火朝天,樂迷們的高昂聲,穿過墻壁,似達到歌手們的休息間。

一個穿著吊帶裙的骨感背影,在一名女助理的手機鏡頭中呈現。

“當,你別動,這個角度絕了!”哢哢哢連拍三張不過癮,女助理又蛇形走位,和化妝師做著鬥爭,不時插入各種角度,將正在閉眼上妝的美人拍了個全方位。

明當當輕蹙眉,“好了沒?”

化妝師笑,“急什麽。把你化得漂漂亮亮讓今晚的人都為你發瘋。”

“不化別人也瘋。”

“好,要的就是這自信!”化妝師忍俊不禁,不過也曉得察言觀色,漸漸加快手速。

正弄著有人敲門。

女助理去看門,訝了一跳,“曾導?”

明當當聞言睜眼。

來人是一名男士,年輕俊朗,笑喊,“當當啊。”

“曾導。”明當當應了一聲。

對方左右打量她,繼而滿意笑,“你這條件,今年夏天被我撿著簡直幸運,你師兄梁貞才華可以,就是人醜,可惜的很。”

“曾導不在外面,就是來說我師兄醜的?”她笑。

“當然沒那麽閑。”曾導接過女助理遞過來的椅子,坐下後辦正事,他遞了兩張名片,對著明當當神秘說,“這兩家,請你考慮下。”

明當當看到兩家音樂公司。

一個如雷貫耳,旗下有姜信宜這樣的大歌星;一個名不經傳,幾乎沒在國內聽過。

“蘇樂的總裁就在外面,人家可是很有誠意,特意跑來看你演出,今天演出結束,他也會跟去聚餐,你懂得,他想要你。”

“他不是有姜信宜?”明當當奇怪,“要我做什麽。”

“姜信宜不跟蘇樂續約了,她一走,蘇樂正好缺人,你去時機正得當。”曾導語重心長跟她說,“雖然另一家實力斐然,算橫空出世,還跟你有點淵源……”

“淵源?”明當當好奇。

“它的成立日期跟你奪冠日期為同一天,旗下沒什麽歌手,但大經紀人,大制作人很多,國內能叫得上號的都去了他那邊,很奇怪,現在圈子裏都在猜背後老板是誰,這是招兵買馬,虛位以待啊。”

曾導話鋒一轉又笑,“但我知道你做音樂的態度,喜歡純粹的,與你心靈共通的,next雖然實力斐然,但老板畢竟沒露過面,也不知道什麽性格,保險起見,我建議你簽蘇樂。”

曾導是圈內人,人脈與消息都令明當當望塵莫及。

但她對簽一家公司這事就和叫份外賣一樣可有可無之感,因為不知道點開的那份東西是美味還是垃圾,索性不為難自己的味蕾,她保持自我,做獨立音樂人還不行嗎?

不過十七歲那年這樣想可以,拍拍屁股就走人,現在卻不行。

她必須得挑一個。

“晚上見過蔣總再說吧。”她下了結論。

曾導很高興,他和蔣毅然交情深厚,如果能幫對方拉到人當然皆大歡喜。

不過曾導前腳一出化妝間,後腳就被一個人堵了。

“曾導,您跟主唱說了嗎?來我們NEXT?”

“哎呦,楠姐!”曾導老戲骨,一拉過人說,“放心,十有八九去!”

趙立楠挑眉一笑,“謝了。”

心裏卻早不信對方鬼話,翻了個白眼將人寒暄走,直接在明當當化妝間外等著。

她是大概入行前兩三年菜鳥的時候才在歌手門外等過,這會兒名聲大噪,帶紅的歌手藝人十根手指頭數不過來,這次紆尊降貴等待魔音樂隊的主唱,卻等了個空。

“怎麽回事?”她問助理,大怒,“不是在這間房嗎?”

她助理冤枉,喊著,“楠姐,不對啊,剛才出去的是明當當啊!”

趙立楠頃刻懷疑自己眼神不好,果然扭頭望去時,那擁堵的走廊盡頭,被擠爆了粉絲群中,一個著吊帶裙長腿若隱若現的高挑女孩,正在工作人員的簇擁下,埋頭上場。

“……老板說他妹妹很矮……我的天……”趙立楠後知後覺追逐,一邊嚷著,“老板資料該更新換代了啊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一起走花路啦!謝謝留言,愛你們!今天淩晨可能還有一更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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